将审讯室的诸人送回各自的房间，三人组从治安所离开，一路上孔明德和老刘默契的没有问任何话，直到回到何羡秋的家中，老刘才憋不住问道：“羡秋，接下来呢？”
他猴急模样显得有一些怪异，但这不怪他，因为离退休不久的老刘，决计是不希望治安所有任何变动的——他只想安心的退下去。
何羡秋摊开双手，很直白的告诉他：“不查了。”
老刘皱眉，问他不查了治安所怎么办？何羡秋笑着说，让大人物们自己博弈去吧，又叫胖子帮自己卜一卦。
老刘还想问什么，孔明德拉住了他，让他不要再出声了，自己要卜卦。
三人之间的默契亲疏了然。
“当当当……”一阵响之后，孔明德仔细审视了一番卦象，脸上明显有一些吃惊，他道：“九五：坎不盈，只既平，无咎。”
何羡秋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心满意足道：“看来事了了。”
孔明德回过神来，嘿嘿一笑：“我算的是什么时候你请我吃鲍鱼，和案子没有什么关系。”
二人相视一笑。
何羡秋也知道，这种涉及大人物的案子，孔明德是算不出任何东西的，不然案子早就破了。只是随口让他卜卦了一番，用来当作打断老刘的追问而已。对于孔明德说出的卦象，何羡秋只当是一种默契的配合。
一旁的老刘还是有一些不甘心，再次问了一句：“羡秋，所长和司长都在等着真相呢，为什么不查了？”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他就有一些后悔了。
老刘虽然逐于功利，但是并非没有自知之明。他搬出所长和司长，此刻便不是以对等的身份来问询，而是妄图以上位者的代言人自居。
何羡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老刘被盯得有一些发慌，何羡秋才叹了一口气，深觉这世间太多的不美好了，他道：“多有落雪皑皑时，何偷人间一处春？”
说完，窗外却是应景一般忽的下起了雪来；皑皑大雪，似要将什么掩盖一般。
……
东楼。
最高处亦是最繁华处的清欢庭今日却是冷清，庭中一位老人和中年人正在对弈，身旁两个陪侍的阁主大气不敢出一声。
长袖善舞的二人并不认识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是谁，但她们却是知道，中年人正是东楼的东主——严东。
能在易城拉起如此大产业的严东，真实的身份背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是即便是易城城主，都会给他三分薄面。
此刻他执白棋，落下一字，道：“老白，年年见你年年老，你什么时候死啊？倒酒！”
两个阁主忙将酒倒满，而后退到身后。
老白一笑，却是不接这话茬，反而说起另外一件事来：“春秋大城的风起了，许多人心不静，或许你有返回的机会。”
说起这个，严东却是露出一脸不屑：“春秋里一群伪君子，回去做甚？在易城做我的楼主，人人敬我三分，岂不快哉？”
“醉仙楼的仙酿马上就要功成了，百花楼听说又培养出了几位惊才艳艳的阁主，天赐舫又有不少新鲜玩意出现，易城哪里有春秋大城有趣？”老白一一细数着春秋大城的繁华，却是真切的勾起了严东的思念之情，但很快，严东便调整好情绪，似要和老白争上一争一般：“你说的这些虽然很有意思，但是不及眼下一件事有趣。”
“哦？什么事能让你都觉得有趣。”老白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严东是一个贪玩的人，他觉得有趣的事，自然是很有趣的。
“张小贼死了，其子弑父，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儒州了。”
“哦？看来刑察司和监察司之争要从易城拉开序幕了。”老白思忖了片刻，不觉得这件事能对自己有多少影响，又道：“天道昭昭，报应不爽。张小贼当年无恶不作，而今算得上遭了报应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
弑父这一个说法，老白是一丁点儿也不相信的。
严东嘿嘿一笑：“具体不太清楚，但大致能猜到是公孙离。”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似乎我东楼里汀兰阁阁主也参与在其中了。”
“两个女人？”
“两个女人。”
“几品？”
“一个催发尽了潜力的四品奇门，一个三品的儒家言灵。”
“确实有趣。不过话说起来，咱们这些人，又有几个人说得上干净呢？就说而今，春秋城内……”
老白引导性的话语，严东是半点不想听，他阻止老白继续说下去：“打住打住！春秋城内的事，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严东，你……”
“我就这样，在易城过的很好的，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的。”说完他落下一字，局面上俨然占了优：“老白，你输了。”
他试图用这种拙劣的手段岔开话题。
老白却是眼睛也不眨，笑着道：“是吗？你再看看。”言罢，一字落下，却是局势陡转，胜负互易。
严东将棋一丢，把酒一饮而尽：“每次都是输你，没趣。倒酒！”
两人喝了两杯之后，严东才道：“听说，你背叛了盟主？”
窗外皑皑白雪簌簌落下，清欢庭内显得更冷了一些。两位长袖善舞的阁主此刻恨不得自己是聋子，听不见任何话。
……
回到自己家中，孔明德将门紧锁上。把几枚铜钱拿了出来，仔细审视了一番，又敲打了几下，甚至拿牙口试了两下材质，做完这些之后，他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将手中的铜钱握在手中，他开始卜卦，手中的铜钱叮当作响，而后他一把洒在地上，伴随着脆响之后，大部分铜钱竟然摞在一起，甚至有一枚立在地面上！
这从未出现的景象让孔明德心中充满了困惑。
“奇怪。”
“和先前一样，卜算不出任何东西。但是，为什么在何羡秋家里能算出结果来？”他思索了半天，不见答案。
将铜钱郑重的收起来，孔明德坐在桌旁的椅子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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