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药案已经传遍整个神界。这项罪名，你逃不了。”
“我不逃罪，我只想免于一死。”青阳国师幽幽一叹，“这一点，你还是能办到的吧？”
仝明真君不吭声。
青阳国师知道它也在盘算。这些天神高高在上，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其实满腹算计一点不比人类更少，呵。
她也有准备，一下站起，从怀中掏出七支短管，在烟雾面前晃了两下：
“这是谢礼。”
“嗯？”仝明真君难得这么惊奇，“刑龙柱？你上哪里弄来这么多？”
那管子、那色泽、那造型……青阳国师亮出来的，赫然是七支刑龙柱！
她挨支转动刑龙柱给烟雾看：“你看清楚了，每支都灌满了魇气。”
仝明真君当然可以看见刑龙柱内翻腾的红色物质。
每支刑龙柱可以贮存二十万新亡者的魇气，那么这七支刑龙柱就代表了一百四十万条逝去的生命！
“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得来不易。”青阳国师微微一哂，“这么多魇气，足够支撑一次神孕了吧？”
她随手敲了敲刑龙柱：“倘若没有这玩意儿，全靠自然孕育的话，你们天神怕是百千年也生不下一个婴孩。”
仝明真君没有反驳，即是默认。
如有别人听到这里，当会骇然：
人间一百四十万活人凝聚出来的魇气，也只够天神孕育一个婴儿而已！
这个生命的比例，是一百四十万比一。
魇气对于天神有多宝贵，不必多言。仝明真君想了想：“我可以试试。给你脱罪很难，留你性命倒是很有希望。”
青阳国师嘴角微弯，但仝明真君又道：“就算我能给你求情，你还是得交代神血来源。前些天问你，你说要想办法；现在呢，危机迫在眉睫，你想到了没有？”
青阳国师嗯了一声：“有办法了。”
“说！”
“整个灵虚城，拥有神血的不仅是我。”
仝明真君咦了一声：“除了天宫，还有谁？”
就他所知，即便是灵虚城的鬼市和地下交易，神血也从不出现。
“董锐。”
“……谁？”这个名字很陌生，它没听过。
“还记得我那弃徒奚云河使用一头怪物猎取浆珠，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吞掉了仲孙谋吗？”青阳国师走去桌边，喝了几口热茶，“那怪物就叫蜗蟾。背壳是十多年前青宫宝物‘蜗居’，而怪物本身似鬼蟾似蜗牛，非自然之物。我查过很多线索，它是人为造出的妖傀，制造者很可能就是妖傀师董锐！”
仝明真君等着她的下文。这个女人做事，一向很有章法。
“这个妖傀师多年前就被贝迦通缉，后面却被特赦。你猜，替他弄到特赦令的人是谁？”
仝明真君不关心。
“是霜叶国师！”青阳国师忍不住冷笑，“因此董锐应该是霜叶国师的手下。”
霜叶国师在不老药案中的布置一环扣一环，从奚云河到董锐，样样都针对她，但他自己反而置身事外。
不老药案再喧嚣，表面上都与他无关。
仝明真君有些不耐烦了：“你提董锐，这跟神血有什么关系？”
“他手里有神血。”
“啊？”仝明真君奇道，“怎么来的？”
“我不清楚。”青阳国师道，“但我研究过他从前制造的妖傀。从普通怪物变异成妖傀，只有神血才能提供那么强力的催动。”
她一字一句：“抓到他，也就抓到了神血的来源。”
仝明真君呵了一声：“你是指霜叶国师？”
如果董锐真是霜叶国师的手下，那么霜叶国师就是神血来源！
这女人是真狠哪，身在绝境中也不忘拖死敌一起下水！
它越想越妙，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不会直接认输！但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发力。”
青阳国师淡淡道：“若我纠结于孔家祥的真假，纠结于不老药案证据的真伪，那才正中霜叶下怀。”
霜叶国师一定在这几方面都有极其周全的布置，就等着她入瓮。
她只能另辟蹊径。
仝明真君很愉快：“好，我会尽力保你性命。其他的，就全靠你自己了。”
如果青阳国师能证明神血来源是董锐、是霜叶国师，仝明真君跟不老药案就没有一点瓜葛了。
他当然乐见其成。
青阳国师收起五支刑龙柱：“这两支是预付报酬，余下的待我成功保命之后再给。”
仝明真君哼了一声，但也没有异议。
这回烟雾终于散去，天神的意念离开了。
青阳国师深吸一口气，推窗看天。
还有一个时辰才天黑。
她又吃了点蜜橘，剥了两个红彤彤、软沙沙的柿子，甚至还吃了几块桂花软糖，这才拍拍手躺去软榻上，闭目养神。
是生是死，入夜后就要见分晓了。
……
仅仅过了小半个时辰，青阳国师就听见甘泉殿外有动静。
她的修为何等深厚，那么嘈杂的脚步声、人声当然瞒不过她的耳力。
能在这里招摇过宫的，除了帝君还能有谁？
它提前赶回来，足见对此事的重视。
青阳国师一下坐起，暗运真力。
也就三五息时间，她的眼窝都凹陷下去，眼角布满细纹，脸色也变得憔悴。
原本的养尊处优、雍容华贵，立刻削减了五分。
她刚推门出去，殿墙外头就探进一个硕大的脑袋，居高临下俯视她。
门是给人走的，它不用。
夕阳的余晖也被它挡住了，上方落下大片阴影。青阳国师立刻下跪，朗声道：“见过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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