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昆仑都也对得起自己牙军精锐之名。
孙德武的第八军咬了张连一大口就退回本阵不再参战。骑兵金贵，不是拿来攻城用的。
其他几个军的轻装步兵参与进攻城战后，形势也不断好转，甚至几度夺下了城墙的控制权。不过城内守兵也是源源不绝，很快又会被夺回去。
守城毕竟还是比攻城简单太多，精锐也不是铁铸的，一味蛮干损失实在太大。天色渐渐转暗，昆仑都也到了极限。
阎超从刚开始的兴奋雀跃到后来的高声咒骂，最后收兵回到中军时人已经有些麻木了。
此战镇宁军与昆仑都合计损失超过六千人，算起来这两日的猛攻已造成八千多兵卒的损失，杜威那边不算那一千骑兵，损失的兵卒可能还不到一半，这么攻下去只怕讨逆军自己就要先崩溃了。
晚上刘灏又把所有军都指挥使以上的将领召去中军大帐，这回不是请客吃饭了。
众将入帐后见文贤在场略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也想通了，毕竟他昨日已经证明了自己不是一般措大。
军中的规则就两个字，战功。文贤的功劳已是板上钉钉只等战胜后受赏，那让他参与军务也没什么好说的。
刘灏和两帅还没来，帐中暂时由李玄锡主持。等众将按职位资历落座，文贤依然自觉坐在最末位，感觉这会儿大帐中的气氛略微有些沉重。
平日里莫说三十多个大将，就是十来个齐聚一堂，这帮武夫的喧嚣声浪就能把帐顶都给掀了。若是碰巧平日就有些嫌隙，一个弄不好拔剑相向都是轻的。
也许是这两日惨烈的攻城战让众将心有余悸，又或是阵亡的两位军都指挥使同僚让他们生出些许同理心，反正这会儿不管是镇宁军还是天平军都没有斗嘴的心思。大伙儿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诸位，”看着气氛不对，李玄锡主动开口，“这两日镇宁军上下将士用命，取得的战果不俗，官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李相公这句话就给这两日定了性，他闭口不言损失，只说战果不俗，就是明确告诉大家官家不会追究损兵折将的责任，镇宁军的将领这会儿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些。
众将这才开始放松下来，相熟的也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气氛逐渐活络。
文贤注意到昆仑都那边没有人去找孙德武聊天，大部分的军主都聚集在黄五周围，显然孙德武的人缘不怎么好。
其实孙德武和这些小军头不怎么合得来，他本是地方豪杰出身，跟这些军痞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也一直看不过眼。刚来镇宁军的时候甚至三天两头跟人动手，挨了阎超不少骂，后来索性就不与他们来往，来个眼不见为净，一有点空就扎进马厩调理战马，或是训练麾下骑兵。
黄五等人也是看他极不顺眼，但这时节步将车载斗量，骑兵将领却是难得。放眼整个澶州也找不出第二个孙十三，只好不与他计较，两相不搭理。
孙德武像是感受到文贤的目光一般，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眼神。
文贤冲他笑了笑，孙德武也笑了笑。
自从那天两人在小土丘前一晤，孙德武就对这文状元上了心。后来听手下书记官复述了文贤殿试的内容，孙德武更是大生好感。
孙德武如今毕生所愿就是杀尽幽州的齐丹人，以报国仇家恨，周围人都说他异想天开。没想到文贤一介书生，与齐丹决战的决心比他更盛，还要将齐丹人灭种，正对孙德武胃口。若是文贤主政，只怕他当场就去投效了。
过了约莫两刻钟，刘灏快步进了军帐，身后跟着高道周和阎超。
众将纷纷起身行礼，刘灏挥挥手让众将坐下，自己坐上正中主座，李玄锡坐在身侧，高道周和阎超分坐下首左右头把交椅。
阎超脸如黑炭一般，而高道周却一扫往日臭脸，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起来。
看来花费了八千条性命，终于还是让阎超交出了指挥权。
刘灏脸色也不好看，看来高道周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忍气吞声。
果然，刘灏一坐下就说道，“高卿，往后这仗怎么打，你跟大家说说吧。”
高道周点点头，向众将大致讲了一下今后的战略方向，无非还是他之前的战术，围而不攻，跟敌军比后勤粮草。
阎超满脸的不甘心，可此时也已别无他法，只好闷声不语。兄长听了他的豪言同意攻城，短短两日竟损兵折将至此。换了严苛些的主君，算成一场大败自己也无话可说，若是旁人怕是早已被拿下治罪。
如今自己毫发无损，仅仅是交出兵权闲置，已是法外开了天恩，为这兄长方才还被高老贼挤兑得无言以对。
如今镇宁军军心动摇战力大损，还要依靠他手上的天平军压阵，形势比人强，两兄弟只好咽下了这口气。
镇宁军众将自然也没有异议，不再让他们带兵攻城，大家都松了口气。
高道周的围城法执行起来不难，甚至可以说简单，只是所需的时日很长。这期间总不能都闲着不干事，于是高道周就让众将畅所欲言提些建议。
各军主都养着幕僚，猜到今后战略大方向要变的人也不在少数，诸将大多已考虑过这些事，此时说起自是各显神通。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这个说可以尝试挖地道挖进城去，那个说可以派兵去周边山上砍树，多造投石机砸砸城墙，还有说找附近本地人用方言编些歌曲乱城中军心的。高道周频频点头，不管有用没用，多试试总没坏处。
这时黄五眼珠一转站了起来，冲刘灏一抱拳，“官家，末将有建议。”
高道周有些不悦，这黄五分明没把他放在眼里。
刘灏不语，李玄锡接口，“黄军主想对官家说什么？”
“末将以为，这两天城中损失不小。官家可派使者劝降，说不定会有奇效。”
文贤微微一笑，终于来了。
“文状元文采斐然，舌灿莲花，末将举荐文状元出使魏城为官家劝降。”
“我等举荐文状元出使魏城为官家劝降。”镇宁军与昆仑都的大部分将领都站了起来，齐齐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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