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放下沉重的扁担后，坐在地上擦汗喘气。
张千禧盘坐在巨石上，对大脚少年笑道：“大脚，你喜欢青童还是紫童？”
面无表情的青童紫童看向李大脚，眼神警告他不许乱说话。
李大脚尴尬地挠了挠头，低头害羞道：“我配不上青童紫童师姐，请张师不要再拿我开玩笑了，我除了跑的快没别的本事，脑子也不好使，她们嫁给我就是明珠蒙尘，我娶她们就是猪拱大白菜。”
年过半百的张天师大笑。
“不要妄自菲薄，你是你师父收的唯一一个徒弟，他说你未来不可限量，那你未来一定会成为人中龙凤，震惊天下。”
李大脚抬起头，看向张天师，十分好奇道：“我真的是师父唯一一个徒弟吗？”
张天师眼帘微垂，想起了很多事情，一时间心绪翻涌。剪不断理不清的往事交织繁琐，让张天师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想拜你师父为师的人，能从青帝城排到望青，千万不要再妄自菲薄，自杀信心，你如果喜欢青童紫童，就大胆大方追求。”张千禧笑道。
“张师，你再给我讲点故事吧？”李大脚眨眼，“我特别想听。”
如果可以，大脚少年想与师父一起征战八方、惩奸除恶、捍卫正道，与十万三十万五十万大军对撞厮杀。
“今天不讲，往事讲多了心烦意乱。”张千禧摆手，摇头。
“说出来就不难受了。”大脚少年笑道。
“我以前想听故事，长辈说不讲不讲，讲多了心烦意乱，心里不舒服，我也说，说出来就不难受了。”张千禧低眉，低头看自己身上老旧脱色的道袍。
张千禧苦笑：“呵呵，老了。”
短短两个字的感慨，需要五十年光阴，经历过数不清的坎坷艰难才能换来。
“小时候想长大，迫不及待想证明自己。”张千禧拔下头顶的华发，落寞道，“现在只想回家继续放牛。”
大脚看着自己“怪异”的双脚，落寞道：“张师，我师父说，我父母恨我、嫌弃我、讨厌我，是好事，为什么？不被爹娘疼爱怎么会是一件好事，我真的不懂。”
张天师沉默，看向右袖空荡荡，默默眺望朦胧远山的道人。
良久，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对人间生离死别，悲欢离合深感无奈的长叹。
“唉。”
金刚山下六十年。
人生有多少个六十年？
有多少人能有六十年？
就算缺一道人身后有十万兵马，张天师都只觉得他孑然一身、了无依靠，宛如无根浮萍。
道人策马扬鞭，率领千军万马冲锋时，张天师看不见名震天下的军神，看不见让敌人闻风丧胆，浩浩荡荡的天青三军。
他能看到的，从来都只有一个流浪剑侠孤单落寞的背影。
剑侠的家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比无垠的天际线还要遥远，远到看不见尽头终点。
远到需要旅人穷尽一生一世去追赶。
远到所有人都听说过。
那个地方叫，彼岸。
彼岸花开时，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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