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在龙焱，陈青岩曾经说过，温岐山失踪之前执行的最后一个任务，和白家有关。
现在看来果然不假，只是这个有关，和温睿当时理解的有关，有很大的出入。
老一辈们之间的恩怨也好，纠缠也罢。他并不想知道。现在温岐山的动向基本上已经理清楚，而且也能和温睿身边的人和事对的上，大概率应该是真的。
夫人也没有必要骗他。
那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温睿看着夫人说道：“他们发现的异常势力，究竟是什么？”
夫人摇摇头，说道：“那这个就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温睿深吸一口气，认真的看着夫人说道：“我知道您时日无多，自从进来以后，始终对您保持有晚辈最基本的礼貌和态度。但是我想告诉您，如果这件事您对我有所隐瞒，或者骗了我，或者说最后被我查处白家也参与其中，那么……即使那时候您已经离去了。我也会让白千尺下去陪您。”
“温睿！”白千尺在旁边怒声道。
他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从自己的奶奶对别人的爷爷求之不得开始，他就已经在忍耐着。
直到现在，温睿开始公然对夫人进行威胁。
他知道不知道，这个垂垂老矣的女人，曾经是这个燕京的传奇。无数人对她毕恭毕敬，现在临终前，竟然要被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威胁？
简直荒谬！
然而对于白千尺的怒吼，温睿丝毫没有在意，夫人也没有。
她苍老的眸子盯着温睿沉默片刻，最终疲惫的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白珩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头一次对自己这个高高在上的奶奶，产生出了心酸同情的心思。
时代在变换，旧的注定要老去，然后迎来新生。
再强大的人，最终也要败给时间。
“好，既然如此，我这边的问题解决了。”温睿摊摊手，然后看向从进来以后一直都在沉默的周羡仙，说道：“接下来，让羡仙说说吧。”
其实这次来白家，大家心里都知道，就是为了坐下来好好谈，然后双方达成和谐。
要不然直接宣战就好，哪里会这么斯文呢？
但是好好谈之前，总归是有些问题需要解决好。比如温睿最在意的爷爷失踪的事情，如果今天夫人没有给出他想要的答案，那就根本不可能和解。
现在温睿这里解决了，还有周羡仙没开始说话呢。
“这是我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怀着轻松自在的心情踏进白家老宅。”一片安静中，周羡仙抬起头来。看着夫人说道：“想来您知道这是为什么。”
夫人笑了笑，说道：“老一辈的恩怨，苦了你这孩子。”
温睿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两个女人，他本来以为，周羡仙不可能向白千尺妥协，是因为死去的女秘书马诺，但是现在看来，似乎还有其他原因？
果然。燕京这几个老牌家族之间，有着不为外人知道的各种羁绊。
“二十年前，您和陆家老爷子联手，吞并了顾家，然后白陆两家实力飞速增长，一跃超过周家，成为燕京城里最风光无限的超级霸主。所有人都说，我爷爷周洛阳心地善良。不忍参与对顾家的图谋，最终落得人后。当然，也有人嘲讽他妇人之仁，活该周家没落。”
周羡仙嘲弄般的笑了笑，说道：“这些年，就连周家内部的人，都不止一次怪过爷爷。怪他当年不作为，所以才让周家落得如此下场。可是，事实情况又是怎样呢？”
这又是很久远的一段故事了啊。
当年，周洛阳正值壮年，同样野心勃勃。在面对吞并顾家这样的事情上，又怎么可能和外界盛传那样，心慈手软放弃到嘴的肥肉呢？
无非是因为他不得不放弃！
在决定对顾家出手之前，夫人，陆刑天和周洛阳曾经也在暗中较量过。
很显然，当时的结果是。周家败了。
等到白陆两家瓜分了顾家以后，周家就是个很尴尬的存在。
因为所有的事情都要讲究平衡，如果在吞掉顾家以后，白陆两家再吞掉周家。那么从此以后，燕京就会变成两个家族的战场，没有一个中间人做调和的话，两个家族自始至终就会保持敌对状态。
白陆两家实力旗鼓相当。夫人和陆刑天都是手段高明的人，两人谁也没有把握吃掉对方，所以最终，他们想出来一个折中的办法。
他们需要一个病怏怏的周家，在白陆两家中间，维持三个家族的平衡。
于是，当年正值壮年，身体强健的周洛阳。被迫吃下一种药。
这种药，会破坏他的免疫力，让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劲，整日里各种小灾小病不断，但是却也不会让他死亡。
这二十年来，周洛阳之所以会是这幅病怏怏的惨样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这个事情，除了白千尺和夫人知道，陆危楼与陆刑天知道，还有一个知道的人，是周羡仙。
当年还不到五岁的她，曾经亲眼看到过爷爷把那管试剂，注射进他的胳膊里。
夫人对此保持沉默，没有辩解。
因为这都是当年她亲手做的事情。
“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记得那个画面，所以我每天努力工作，让周家越来越强大。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亲手把您送给爷爷的这份大礼，还回去。”周羡仙看着夫人笑了笑，然后从包里掏出一管试剂。说道：“你看，我把它带来了，特地选的最细的针头。千尺堂堂好男儿，向来不会怕这点痛。”
夫人闭上双眸。一声叹息。
“老了以后这些年，其实她一直都开始相信命运，相信因果。你看，这跟当年多像呀，历史就像是一个轮回，不停得在几代人之间重演。”片刻后，她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周羡仙说道：“但是。在你掏出这东西之前，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爷爷当年会心甘情愿的接受注射？”
周羡仙说道：“因为他败了。”
“不错。”夫人说道：“现在你觉得，白家也败了？”
周羡仙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她知道这个女人曾经是这个燕京的主宰者。是活着的传奇，但是不要忘了，夫人终究是老了。
而她周羡仙，正年轻着。
所以赢得一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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