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六日,清军多铎部进驻南京的同时,耿仲明部于瓜洲渡江,占领了已经人去城空的镇江府城,不日接到南京多铎部关于南京已定,令他部追击南逃的弘光皇帝銮舆。
耿仲明随即提点兵马,派遣固山额真阿山与瓜洲总兵张天福兵分两路,一路走丹阳入常州,搜寻朱由崧东进苏松的线索,另一路南下金坛,往湖州方向追捕朱由崧。
而他本人则坐镇镇江,一闻消息随时动身前往支援。
至于此时的芜湖,靖南侯黄得功的处境颇为尴尬,江北已为清兵土地,九江方向则有左梦庚部队十万,在左梦庚后还有穷仄南逃的李自成部顺军主力,以及追着顺军来到湖北、江西的清军阿济格部。
摆在黄得功面前的是一副窘迫局面,孔有德就在当涂渡江,他清楚东边南京处的清军有多大威胁,似乎唯一的选择就是南窜杭州以保身家性命这一个选择了。
“侯爷,南京被鞑子攻克了!”
亲兵急冲冲的闯入,向黄得功报告了这个让人心神俱颤的信息,黄得功闻言宛若被石化,登时愣在原地,过了老一会儿,他抿着嘴将田雄、马得功等人召集过来,共同商量接下来他部数万兵马的去向。
“陛下,那里就是芜湖了!”
马士英朝着远处的小城指了指,城池太小,无够靖南伯黄得功大军驻扎,城外有不少营帐,无一例外还都飘着黄字大旗。
朱由崧听到马士英这样说,使劲垫脚望了望,果不其然看到了马士英所说的小城。
此时他可以说心情大好,尽管离开了繁华富庶的南京城,但好歹是逃脱了一条性命,来到了他忠实的靖南伯军中。
“速速领朕往见靖南伯!”
“陛下稍等,臣先派人前往与靖南伯联系,稍后陛下再入营。”
朱由崧挥手:“皆可,皆可。”
芜湖,黄得功聆听着田雄与马得功的一唱一和,心中犹豫不定。
“侯爷,现在清军已经过江,还拿下了南京,我们不走就只能投降了,芜湖太小,根本撑不住红衣大炮几下,再者,船只都叫黄蜚他们带走了,没有船光靠腿走,大军还好说,家眷如何能跟得上?”
“是啊侯爷,我闻清军统帅豫亲王殿下明理见性,我们若趁早投降,侯爷您还能保全爵位,不失风光。”
两人声音交错,叫黄得功有些动摇,他正垂目沉思时,帐外就有亲兵飞速来报。
“侯爷,侯爷!有言马辅士英者来见!”
黄得功剑眉一吊,问道:“可曾验过身份?!”
“已经验明!”
“速速请来!”
马士英走进黄得功的大营,隔着不远就见到一虬髯大汉迎了过来。
“真是首辅大人!”
“靖南伯近来可好?”
黄得功快步迎了上去,见面寒暄两句他就问了此时最为关切的事情。
“首辅可知陛下何在?我闻南京已破,陛下...”
马士英当然知道黄得功会问弘光帝的下落,他也没有隐瞒,见过了黄得功军营无恙,一切还在黄得功这个忠臣的控制之下,便将朱由崧身处之地告知了对方。
黄得功得知朱由崧已驾临芜湖,真是又喜又惊,喜的是皇帝陛下能如此看重自己,惊的是皇帝不该离开南京,应拒守南京坚城,召他前往支援,以南京坚城重镇,清军非是大军围城,红衣炮昼夜连轰,不然如何能克城?
“侯爷莫要多言了,现在南都已陷,陛下轻装往侯爷这儿来,所求不过请侯爷兵将沿途保护,安全抵达杭州而已。”
“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马士英对已经发生且无法挽回的事情并没有再继续讨论的兴趣,他只是询问黄得功是否愿意护送弘光帝南下。
其实对这事马士英是有过半把握的,不然他也不会怂恿朱由崧绕路来到芜湖,如果黄得功心念不坚,会轻易降清,那他也不会将朱由崧带到泥潭了,毕竟自己还要随行护驾。
“这...”
黄得功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若都南京,尚且是南朝局面,可若弃南京走杭州,那将不可避免的灭亡,历来南朝皆以南京为都,独南宋除外。
“靖南侯若还没考虑清楚,可先行考量,本辅与陛下可...”
马士英的话被黄得功的左右手田雄、马得功二人打断。
“首辅大人,请陛下入营吧,靖南侯殿下对陛下忠诚日月可鉴,定会护卫陛下往杭州去!”
“是极,我家侯爷为四镇翘楚,非是刘良佐之徒能比拟也,陛下若不嫌弃军营窄小杂乱,即可驾临。”
黄得功表情微囧与马士英对上了目光,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
“臣愿奉陛下南走杭州,收拾江南抗拒鞑虏!”
...
苏州府,常熟县,福山港。
郑军林察部和水师总兵黄蜚部共同驻扎在这里,南京沦陷的消息很快顺江传到福山,黄蜚得知后异常自责。
“南都沦丧,我之过也!”
他对前来指引黄蜚前往海州接管城池的郑芝豹诉说道,郑芝豹坦然告诉他:“君为国朝鞍马十数载,从东江到山东,从山东到当涂,战有数十,死者万人,天下能比君者寥寥,安敢自辱之?”
黄蜚依旧自责:“未放一枪,即走脱长江,放清兵过江,非吾之过也?”
“江北皆降,我等水师纵奋死力战,也无济于事,保全兵船家眷,日后再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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