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灵本是存了心打趣薛玉，却没想到薛玉也笑着回望，说：“若是给二娘子用，不必省着。”
咚咚。
正笑着的沈轻灵，心跳陡然加快。
她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看阿玉神色轻松，想来是抓到了该抓之人？”
任秉义虽是知州，关键时刻却是要听薛玉调遣的，之后有了结果，也会第一时间通知薛玉。沈轻灵就算和任秉义关系再亲近，也不配知道如此内幕。
“该杀的杀了，该抓的抓了。”薛玉点头接口，“至于杜家，自有人收拾，二娘子且安心候着，必不会叫二娘子失望。”
薛玉口中的那个人，看来就是李彧了。
沈轻灵听得脸色讳莫如深，一语不发。
看沈轻灵如此反应，薛玉心里有些困惑，但到底没有宣之于口，而是继续说道：“丹阳那头也频传捷报，除了捣毁几个联络站之外，还抓到了细雨，揪出了两条粮食供给线。只是耶律余哥两兄弟十分滑溜，一时半会儿还没找到他们的下落。”
能切断折断粮食供给，那契丹人今年这个冬天可不好过了。
如此，便要防着狗急跳墙。
“等四皇子过来收拾了杜家，便会立刻领军北上，以防契丹人冬日犯境。”薛玉看出了沈轻灵神色转变的内涵。
李彧倒是忙得不行。
也是，如今太子羸弱多病，他这个做弟弟的，自然要多担当一些，不然功劳岂不是全被底下那些狼崽子给抢了？届时太子之位势必要收到威胁。
至于李彧自己。
起码在太子病逝之前，李彧不管是私下还是公开，从未透漏过自己有夺位之心，始终对兄长崇敬维护。
“阿玉对四皇子似乎很有好感。”沈轻灵若有所指地多嘴了一句。
这话要是放在外面，或者摆在任一官员面前，只怕都要治沈轻灵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毕竟她话语里对四皇子的看轻是显而易见的。
但沈轻灵敢说，就是笃定薛玉不会怪她。
果然，薛玉只是无奈一笑，略偏了头看向沈轻灵，说：“二娘子可不能在外面随便说这话，四皇子尊贵显赫，不能与我们这做臣子的相提并论，更没有好感一说”
“是。”沈轻灵受教垂眸。
薛玉既然这么说，就肯定是对李彧十分崇敬。
“任家一切可好？虽然知道有二娘子在，乱不了，但合该我问一声。”想来是听出了沈轻灵不想继续谈下去，薛玉便问起了任家。
“没出什么大事，抓了两个契丹死士，现下应该已经被关进府衙大牢了，阿玉要是有兴趣，明日可以亲自去提审。”沈轻灵托腮侧望，看到薛玉腰后似乎别着什么东西，
注意到沈轻灵的目光，薛玉这才想起自己还带了东西回。
他反手往腰后一摸，拿出卷书来递给沈轻灵，说：“这是在搜剿联络站时得到的秘本，我看里面全是古文字，又想着二娘子之前识得交古字，便想着送过来给二娘子翻一翻。”
沈轻灵没有随便应承，只是接过书翻了几页。
倒也的确是交古字，只是交趾一带的安南早已亡国，契丹人的联络站为什么会使用交古字做秘本？难不成这里面还有百越遗民在捣鬼？
从雅苑离开时，已经是午后。
之后的几日，沈轻灵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自己关在家里研究那卷秘本。而等到她好不容易从书案中抬头时，才知道外面已经天翻地覆了。
怀安阁重新开业不说，连杜家也已经倒台。
沈轻灵万万没有料到李彧下手如此之快，他到扬州不过半月，就先后查抄了杜家的粮行、酒楼、茶肆，且用的还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叫外人根本无法将其与契丹人或是嘉乐公主联系在一起。
可不管怎么说，杜家是李幼鱼的一条狗。
李彧不顾兄妹情面，当众打了李幼鱼的狗，那李幼鱼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李幼鱼立刻飞书回汴京，求自家父皇做主，严惩李彧。
皇帝倒是惩了。
先训李彧一个不通人情，后封李彧封寿王，领兵北上抗击契丹，令其不收回燕云十六州不准回朝。
李幼鱼只觉得这连贬带升，不过是把人送到自己眼跟前磋磨，倒完全没有意识到，是皇帝在和儿子联手做局，力求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同时，铲除顽疾，力克外敌。
映秀给沈轻灵端茶进屋，看沈轻灵赤足站在地上，惊呼出声，连忙扑过去拿手煨沈轻灵的脚。
“无事无事。”沈轻灵垂头瞧了眼，蹦蹦跳跳地到旁边边穿鞋，边说：“这屋里炭火烧这么旺，冷不着我，不必担心。”
“二娘子尽说瞎话。”映秀嗔怪道：“昨儿二娘子夜里可还咳嗽了一宿，今日若再着了凉，只怕要生病的，可不能光脚踩在地上，火再旺也不可以。”
一主一仆在屋里说话时，外头的邵从扣响了门扉。
“二娘子，今天您要不要怀安阁瞧瞧？不去的话，那我就先过去了。”邵从这些日子跑怀安阁跑得比福叔和平娘还勤，也不是为了生意，而是为了每次回去怀安阁雅间小坐的一位娘子。
看来，大冬天的，有人春心萌动了。
沈轻灵听映秀和毓香聊过这事，是以唇边带笑，故意说道：“去，当然要去，你在外面等着我，我收拾收拾，与你一道过去。”
邵从果不其然哎哟了声，有些不情愿。
“任知州那里可有什么消息传来？毓香她父亲的案子，和柳大夫他哥哥的事，可是都指望着府衙有结论。”沈轻灵由着映秀给自己绾发，眼眸一低，从妆奁里搜寻着合适的钗。
映秀摇了摇头，跟着叹了一口气，说：“毓秀前几天还去探望过她父亲，虽说精神越发的好了，但那阴冷潮湿的大牢里到底不养人，待久了面黄肌瘦的。”
又说：“柳大夫最近也总来拜访，他嘴里不提兄长，可眼里的急切大家都看在眼里……听说他母亲不大好，恐怕是想在最后这些时日里，见上大儿子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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