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起捏着老乞丐的手指坐起来，就着破庙里的一点点灯火看清了他的样子，瘦骨嶙峋，林起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烧饼，还剩两个。老乞丐看得“咕咚”吞了一大口口水，上手欲抢。林起一个手肘拐过来，差点戳到他胸口，喝道:“抢什么抢？”思索了一下，撕下半个烧饼递给老乞丐，“呐，就这点，没得了。”把剩下的烧饼又包好放怀里，还不知道要撑几天呢，林起转身又躺下了。
老乞丐接过烧饼大口嚼起来。烧饼冷了有些硬把他噎得直打嗝:“呃，还以为你睡着了呢，结果那么警醒，呃？”
林起没做声，他一动不动的蜷缩着，就是怕把自己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热气给散了，可是怎么睡得着，他还在想接下来要怎么办，怎样才能见得到玉素，进得了程府呢。
老乞丐吃完半个烧饼，填了个半饱，打着响嗝推了推林起:“哎哎哎，看你这样子，不是个乞丐吧？”
“我当然不是！”林起猛地做起来重重的回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无法发泄的气愤和屈辱。余叔以为他是来借钱的，连个老乞丐都把他当成了乞丐，他林起，难道就这么让人看不起吗？瞪着前方漆黑的庙门，手指在地上慢慢收成拳头，林起默默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我林起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让你们都高攀不起。
老乞丐先是被他的突然起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上下打量了下林起，嘲讽的哼了一声，“这不跟乞丐差不多！”拄着拐杖挪到一旁剔着牙齿。
“你！”林起被他一奚落，气急败坏的说:“吃人嘴短懂不懂？”早知道是这种人，就不给他烧饼吃了，自己都不够。
“切，就半个烧饼！”老乞丐又是一声冷哼，压根没把林起放在眼里，兀自从不知道哪个角落抠出一小块黑炭，在庙里菩萨前面的烛火上点燃，放地上把手拢住烤起来。
林起看着那一小团温暖，只觉得自己周身更冷了些，缩了缩鼻水都流出来了的鼻子，到底厚着脸皮凑了过来，“你刚吃了我的饼，这炭也让我烤一下。”
“切，半个饼挂在嘴边说，小气样儿。”说归说，老乞丐终究留出个口子让林起暖暖手。
快要冻僵的手感受到炭的温暖，恨不得把它抓起来握在手里。林起忍不住问:“这炭也是你乞讨来的？你不仅要饭，还能要到炭？”
“这炭是上次程府里施粥时发的，一人能领5块炭。我截成两半，省着点，多用些天…”老乞丐戒备的瞥了眼林起，生怕他会问他要似的，又赶紧说:“我都用完了，就剩这一块了，没有了！”
林起压根没注意到炭的事，只听到老乞丐说程府施粥，他突然想起那个小个子也说夫人小姐会施粥，像是漆黑的路上，突然有人递上了一盏灯，林起兴奋的问道:“你说程府施粥？什么时候？在哪里？”
“怎么，你是新来的，没去领过啊？”老乞丐好奇的看了他一眼，“这边大家伙都知道啊，每年冬天，程府的程夫人会在长街施粥。”
“程夫人？那程姑娘呢？”
“程姑娘这两年也常和程夫人一起施粥啊。话说那程姑娘人长得好看，心地也好，对我们这些穷人乞丐，都是笑吟吟的招呼。哎，你都没去领过，怎么知道程姑娘的？”
老乞丐狐疑的看着他。
“我听说的，”林起不欲纠缠这个，“你说每年冬天，那一般是什么时候？逢日子吗？你知道今年是什么时候？”
“10天施粥一次，今年施粥的早，早几天已经施过一回了，下次我算算，”老乞丐掰起手指头数着日子，“今天是第八天了，还有两天就是施粥的日子了，哎呀可算快等到了，这天气喝一碗热乎乎的粥下去，全身都舒坦了。对了，今年程姑娘还让人买了炭来，不仅施粥，还送炭，每人5块，真是想到了我们穷人的心坎里去了。谁不说程府好啊，难怪人家生意那么好，有这么大的善心，菩萨都看着呢！”
“那施粥的长街在哪？”林起这会没功夫想别的，他总算找到一个可以见到玉素的方法了，还有两天，这两天就在这破庙待着，不出去吹风受冻了，那一个半的烧饼，看能不能挨这两天。
“长街就在……哎你一个新来的，跟你讲也讲不清，我到时候带着你去得了。你那烧饼再分我一半。”老乞丐毫不客气。
“你……”林起无奈，只能小心翼翼的掏出另外半个烧饼递给了老乞丐，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呢。
不过显然，林起低估了程府施粥的影响力，根本不需要老乞丐带路，两天后，街上的叫花子都往一处跑，还有一些穷人家，也拖家带口拿着碗往长街跑。林起跟着人走就能找到施粥点。林起在人群里排着队领粥，左看看右看看，不禁感叹:原来哪里都有穷人，没想到在城北这看上去一片富庶繁荣的地方，也这么多穷人，骤然看上去，不和城南差不多嘛。
远远的看着最前面那一身耀眼的红色裘衣，雪白的狐狸绒毛围着纤细的脖子一圈，更衬得那巧笑嫣然的女子冰肌玉肤细润如脂。唇若点樱，如雪地里的一支红梅，瞬间让周遭的一切都失了颜色。
排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快轮到他了。林起低头瞧瞧自己寒酸的一身，加上在破庙待了两天，半旧的衣裳褶皱凌乱，还隐隐有一股难言的味道，他自己都闻到了。林起心里在打鼓，甚至想退缩，不去领粥了，他这个样子，说他是个乞丐，旁人绝对会相信。
“快走啊！”后面有人重重的推了他一把，林起往前一冲才发现，原来已经排到他了。
林起狼狈的抬头正好对上玉素的一脸震惊，手中的长勺差点没抓稳掉锅里，还好环儿眼疾手快接住了。
“林起哥哥？”玉素不敢置信的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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