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要杀他的原因？
青年不敢问，从接到任务要杀自己师弟，他没有问过原因，和以前一样少问多做，这次听出了符海棠的意思，明着是要让自己嫁女有个理由，让他还是一心为自己女儿幸福考虑而不是为了利益联姻的好父亲。
“师傅，弟子觉得师妹就算不能和汤秀在一起，也能和山庄内师傅的其他弟子在一起，到时候天龙山庄不还是我们自己人的，就算师妹硬要外嫁，不还有副庄主吗？”
天龙山庄副庄主，符海棠的亲弟弟符铜山。
听到副庄主，符海棠愠怒道：“那白眼狼整天处心积虑盯着我这张位子，都没有想过德不配位，才不配位，就他那草包样能管得好天龙山庄吗？不过你说得有道理，在庄内找个弟子，反正你们都和锦瑟感情不错，培养起来也快，你有没有这个意向？师傅也挺看好你的，要是能够促成这桩良缘，师傅也放心了。”
他的神情诚恳真挚，一时间让人分辨不出真假。
要不是知道符海棠是什么心思，青年差点信了，不过听到符海棠这么一问，他也生出了一股恶寒，要是我说有这个意向，是不是就是下一个汤秀？
青年跪地显得惶恐不安，“师傅厚爱，弟子无福消受，再说我与师妹也不可能，师傅还是在其他人中挑一个得意女婿。”
“废物！”符海棠重重哼了一声，似乎悲哀于青年的不争，又或者恼怒青年不愿顺承他的意思，“你就永远只能当一辈子别人眼中的傻子，替我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能够跟随师傅，是我的大幸。”他掷地有声，显得无怨无悔。
房间内只剩下了符海棠一人，青年最后一句话让他欣慰不已，或许，也对得起他先前那番试探。
在某一刻，符海棠可能真的动了心思，挑选这个对自己一片赤诚的弟子为继承人，想到当年把这个孩子从那孤村中抱出来，作为村里最后的一个活口一跟就跟了他这么多年。
他不是没想过杀死他，五年前去京师本该有去无回，但这个弟子比所有人都要懂事，努力，懂得怎么成为一个对他有用的人，每次都出色地完成任务，不跟任何人结交成为他的威胁。
因为松叶观观主闭关不能出席，武林大会只能推迟，但没人知道，这位观主其实早到了离阳府，只是藏身于偏僻县城的某座小道观内暂未选择露面。
他面容清癯，头戴芙蓉冠，手持拂尘，着深紫色道袍，颇有些超脱世外的淡雅气质。
在他身边，还站着个高大魁梧的背剑老者，相比观主流露出来的文弱，老者须发皆白也难掩那浊目中的昂扬战意。
衡原教徒，都尊称西北那位道人为真人，而这个从天山下来济世的真人门下听道者，则被人尊称为唐老，哪怕是背剑老者身份不凡，在唐老面前也自觉矮上一头。
“那个锦衣卫昏迷了是好事，不管是六大山庄谁的手笔，只要愿意出手，就好。”
唐老目视着离阳府的方向，对离阳府这些天的动向了如指掌。
背剑老者嗯了一声，声音中气十足，他朗声道：“如来那孩子意志不坚定，自小就不知道我们这一族背负着什么，真人良苦用心，这份大恩，他日大功告成我们川蜀剑宗没齿难忘。”
这座小道观后院有一座小湖，清明过后是谷雨，湖里有这座道观的小弟子买来放生的两尾红鲤鱼，他凝望着湖边那棵孤零零的老柳树，淡淡道：“宗主言重了。”
“若是没有真人，江湖也不会崛起得那么快，当年宗门林立才是盛世，如今只剩下了六大山庄。这些人得了真人的雨露福泽，独占一府，便学着貔貅只吃不吐，还弄出来一个傀儡鱼龙帮，帮他们背负骂名，自己则躲在背后，不费半点气力赚个盆满钵满。”
提及当年的往事，唐老对六大山庄也颇有微词，“虽然每年供奉真人的香火没有少，但是他们撇得太干净了，出了什么事都跟他们挨不着关系，上有真人撑起一片天，下有鱼龙帮做替罪羊。”
川蜀剑宗宗主精神矍铄，点头附和道：“所以唐老您这次才故意不露面，等六大山庄主动出手，到时候再在武林大会上出面立威重新收拢他们吗？”
唐老淡淡一笑。
上一届武林大会，只是真人想见一见川蜀剑宗的李如来。
这一届武林大会，真人则想借李如来立威，将这些声望财富都不缺的六大山庄彻底整治一番，真正做到为自己所用，或者，作为人情赠送给川蜀剑宗。
军火案败漏，九千岁刘谨千方百计想要遮掩，而作为当年一手将刘谨提拔为内廷第一人的真人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人算不如天算，曾经孑然一身入宫与先帝同居一殿十载的真人没有算到，最后刘谨会把他们所有人都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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