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脸色阴沉如水。
“咱养着你们，国库银子大把流出，你们平日里就是这么闲散做事的？”
他眼底酝酿着翻滚墨色，手指紧紧抓住御案。
洪武年间，朱元璋曾亲自主持过一次殿试。内容不过是如何从事农桑，在场满殿书生居然无一人能够答出？？！
朱元璋大发雷霆，原来这些文官大多只会泛泛而谈，根本就是空谈误国！
一怒之下，他直接暂停了几年的科举。
而现在，户部尚书，居然连本职都做不好？
然而。
阶下，赵勉却毫无察觉，他苦笑几声，佯装无奈，作一长揖道。
“若是又放宽重农抑商之策，则是动摇国本啊！”
“臣请奏，陛下重罚出此策之人！简直就是妖言惑众，信口雌黄啊……”说着，赵勉直接过撩过官袍，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臣恳请，陛下将此人下放诏狱，以儆效尤！”
朱元璋一言不发，眼神宛若寒潭。
他不说让赵勉起身，眼神一一落在下方群臣身上，缓缓开口道：“诸位爱卿可有不同意见？”
一时间，朝堂凝滞。
文武百官沉默着微微躬身，很显然默认了两人的话。
赵勉跪在地上，心里窃喜，看来废除新制已经十拿九稳了。
然而就在朝堂众官员以为稳妥时，朱元璋却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
“荒唐！！！”
朱元璋袖子一甩，重重将御台上的砚台砸下！
“哐当！”
砚台上的墨水尽数洒落。
气氛瞬间低压到极致，前方刘三吾和赵勉脸色猛地一白。
朱允炆等皇子也是不可置信。
殿内文武百官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谁也不理解朱元璋为何突然发飙。
朱元璋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虎目圆瞪。
“大明每年用俸禄供养着你们，连重新记账都都做不好？”
“真当朕好糊弄？！”
“朕问你话呢！”
“赵勉！！！”
赵勉汗如雨下，浑身抖如筛糠，他一瞬间脑子都懵了。
众大臣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气氛压抑，落针可闻。
伴君如伴虎。
“臣定然会将账目做好。”
“不过，臣斗胆询问一句，放宽商业限制……必须此种行为可是违背了历朝历代的祖训，而历代新制开先河者，有的损失惨重，有的直接……社稷危亡！”
“早在先秦时，《韩非子》中有言，其工商之民，修治苦之器，聚弗靡之财，积蓄待时，而牟农夫之利……工商业者，乃为五蠹之一。”
“正如文章所言，人主不除此五蠹之民，不养耿介之士，则海内虽有破亡之国，削灭之朝，亦勿怪矣。”
“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赵勉低伏着身，喉头艰涩，颤颤说着。
他只得接受了新的记账方案。
然而却还不死心，抨击另一新制道。
减少农税？
增加商税？
若是此法推行下去，可从中伺机掠取的白银将会大幅度减少。
“臣等，也是护国心切啊！”
“陛下，提出意见者乃是妖言惑众，其心可诛！”
话音落下。
殿下诸多大臣俱是重复了这一句话。
然而。
龙椅上的朱元璋面色不变，难以让人推测出喜怒。
“那朕问你，若是大明军备作战时粮晌不够，该当如何？”
“难道不征收商税……”
朱元璋话锋陡然一转，眼神中杀机一闪。
“却要增收农税吗？”
“朕看你们是太安逸了，忘记了元朝衰亡的缘由是吧？”
朱元璋看着下方面色惨白的一众官员，冷冷一笑，转眼他就锁定了一个人。
“凉国公，你是如何想的？”
被点到的蓝玉面色一紧，出列。
“回陛下，臣以为，祖制不可废，耕战为本。”
“但是，提议之人堪称有经天纬地之才，登记账目用此良策，百利而无一害啊。”
朱元璋眼神深沉，手指缓缓敲着案牍。
作为皇帝，他心中算盘打得噼啪响。无论蓝玉说什么，他都要惩罚一番。
不过这蓝玉倒是慧眼识珠，说咱的儿子有才。
瞬间他心里不由暗暗得意，这甚至比他自己被称赞还舒畅。
不过……该敲打的还是免不了。
朱元璋冷声道：“凉国公真是好眼力见。”
“削减户部尚书赵勉一个月的俸禄，禁足半个月，刘三吾同上……”朱元璋顿了顿，才道，“削减凉国蓝玉公半个月的俸禄。”
“若是有人再敢反对，直接告老还乡！”
“退朝！”
朱元璋大步流星，怒气冲冲的离开宫殿。
下方文武百官都懵逼了。
然而碍于朱元璋的威势，无人敢反驳。
同时，在场淮西集团的官员们心中皆是敲响了警钟，心头更加沉重。
不过蓝玉心中却闪过暗喜。
这马屁是拍对了啊！
看来提出两钟方案之人，深得陛下心啊，要不然陛下就不会区别对待，只减少他半个月的俸禄了。
验证了心中的猜测，尽管蓝玉被削减了俸禄，但是面上却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不过他心中倒是更加好奇，陛下背后，到底是何人？
……
赵勉回到府邸，心中憋着火。
还没等他坐下喝口茶，一个人影便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直接抱着赵勉的大腿失声痛哭！
“舅舅！舅舅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鼻青脸肿的赵洪源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道，狼狈不堪。
赵勉嫌弃的直接一脚踹开赵洪源，没好声气道：“砸砸呼呼的成何体统？到底发生了何事？”
本来从皇宫中出来赵勉心情就憋着火，又看到赵洪源这幅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平日里赵洪源就屡闯祸端，每次都是他在后面兜底。
这败家货！
赵洪源颠倒是非黑白道：“我今日在集市被一个盐贩打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谁知道之后我又被锦衣卫的人暴揍一顿……舅舅，那盐贩这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啊。”
赵勉顿时色变，抄起一旁的名贵花瓶就砸下！
“锦衣卫？”
“你居然还敢得罪锦衣卫？平日里我惯你不轻。”
“臭小子，你到底是得罪了谁？”
赵洪源急忙躲过花瓶，他自知理亏，强装声势道：“不过就是一个盐贩子而已，至于锦衣卫……我也不知啊！恳请舅舅为我做主！”
赵勉脸上一阵青红皂白，思索好半响，才道。
“还做主？从今日起你不得外出，关禁闭，直到风头过了！”
赵洪源顿时哭丧着脸，内心憋屈，也只得同意。
解决一个盐贩子居然就这么难？
今日他名声扫地，他日恐怕应天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敢拿这件事情笑话他。
赵勉不帮他，他就自己动手。
……
朱允炆一回来就急匆匆的去了账房，吩咐账房，“给我核对账本！”
几个时辰后，账房来报。
“报告殿下！”
“账目缺失！一运盐车队至今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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